第十一章 这时节谁在套中(1 / 2)

王灵神作诗,注重气象与境界,王秋水作词,注重瑰丽与灵性。若无裴行俭对王秋水“器识不足”的评断,二人在那十二风流品中谁上谁下还真不好说。白墨在内心中曾将王灵神看作杜甫、苏轼和辛弃疾的合体,把王秋水看作柳永和李清照的合体,于是这个世界的文坛上异彩纷呈,不逊另一个世界,只是独独少了一个李白。

新的十二风流品还没有印发,估摸着现在裴行俭和他门下那数目惊人的弟子门生,已经开始到处搜罗与白墨有关的种种情报,以作为评价依据了。

白墨本人,则看着冷玉烟终于编纂而成的《胭脂谱》,饶有兴味地一遍一遍翻着,看着那一个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芳名。

“秦妲己,如此精妙绝伦艳名远传的女子,竟然只被你们排到了第十三位,啧啧,如果是挨个尝过滋味再来排名的话,恐怕她的名次要提高不少。”

白墨从一旁的木盘中摘了一个葡萄,扔进嘴里,细细咀嚼。

莽山诗会中,到底没能留住那位颇有圣哲之气的荀无翳,让白墨颇感惋惜。

不过这本鸳鸯谱彻底遮盖了白墨心中那一点点挫败感。

冷玉烟坐在旁边,也在一颗一颗吃着葡萄,只是那吃相就差得远了,这一串葡萄大半都是她吃下的,白墨根本没吃多少。听到白墨嘴上的荤话,冷玉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地板上,老楚只顾呼呼大睡。

“我说烟烟呐,被你排到第一名的那个楚遗世,真的有那么美?”

“我现在的身份,是你姑妈,再叫我烟烟信不信我真的缝上你的臭嘴?”冷玉烟骂过了,便回答起白墨的问题:“我只是打听到了这么个人,并没有目睹此人真容。只是听说今上北冥真肃曾为她微服私访,意欲将此女带回宫中,不知何故,结果却不了了之,王秋水曾赞叹此女‘如洛神遗世之魂魄,凡人敢望而不敢亵之’,这女人如今年已十六,尚未出阁。”

“哎呀,皇帝看上的女人,算了,略过。”白墨往后翻了一页,“这人名字有些意思,啧啧,北冥龙女?这位该不会是哪位公主殿下吧?”

“正是当今圣上独女,奢香公主。”

“算了算了,前两名目前都沾不上手,这第三名,名字普普通通,叫赫彩的,是什么来头?”

冷玉烟道:“我就知道你第一个目标肯定是她,赫彩乃是京城富商赫卫与一胡姬所生,并无什么名气,乃是我的一位手下偶然在市井之中见到,此后便惊为天人,甚至打算隐瞒不报,幸好有一次他喝酒说露了嘴,这才能出现在这部胭脂谱中。”

白墨当即拍板:“就她了!”

“如果不是有巨子的命令,我早就杀了你为民除害了。”冷玉烟咬紧银牙,恨声说道:“莽山诗会你钓的是文名,如今却连个风流的名号都要步步为营,白墨,你究竟拿人心当什么了?你究竟拿将要被你荼毒的女子当什么了?都是你的工具而已吧,包括我,甚至巨子?”

白墨避而不答,只是略感随意地说了一声:“此事若成,刊印胭脂谱时,便把赫彩之名挂在第一位吧。市井之中出最美之人,即使王秋水夸赞如洛神的女子也要排到第二去,相信不明真相的看客们会欣然接受这个设定的。”

“白墨,回答我,不然即便巨子怪罪下来,我也要先踢断你的命根子,让你无法作恶。”冷玉烟站了起来,指着白墨的鼻子,十天以来帮白墨做搜集美女情报这种事,本来就让冷玉烟憋着一肚子火,借白墨口出狂言之际,终于宣泄了出来。

白墨看着冷玉烟的眸子,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还是充斥着挑逗的意味:“冷玉烟,你不会是吃醋了吧?白某的确人见人爱,可这毕竟是两情相悦的事儿,强扭的瓜不甜。”

冷玉烟嗤笑了一声,道:“我对你,只有发自骨髓的厌恶,就像看到青菜里蠕动的虫子一样。”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从小就在墨家隐藏的那个小村子里生活,不知道什么叫饿,咱们伟大的墨家有几个不知名讳的金主,不须耕种便能财源滚滚,你也不知道什么叫苦,这个伟大的组织里大家都吃着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只要不出来执行什么狗屁任务,就都享受着一样的资源,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叫穷。”

“就像那些骂我九策祸国殃民的人,他们没见过‘易子而食’是什么情况,只是感觉上好像挺残酷的,没见过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把养育多年的孩儿换给邻居当饭吃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那些在锅里化为一桌盛宴的孩子临被宰杀时又是什么表情。”

白墨邪邪地笑着,不管冷玉烟武功比他强出太多,短刀就藏在她的袖子里,也不管她脸上写白了老娘就是想弄死你的怒气,竟然用小指勾住了冷玉烟的下巴,凑上脸庞,直接对她耳旁道:“是不是白某现在扑倒了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了?”

冷玉烟从白墨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十分锋锐的东西,刺得她内心里一阵骚动。冷玉烟没有了以往的冰冷,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为了恐惧。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得如此可怕?”

白墨终于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坐回椅子上,正了正衣冠。

“我也不算是真正的苦命人,至少当年我在鬼谷子的山门下没有冻死,反而遇见了后来的座师,不是鬼谷子,但也是一位真正的有德有能之人。我还算挺幸运的,当时和我一起去拜师的几个小家伙,都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白墨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那年最酷烈的寒风里,跪在山门外的几个童子。

“再世为人,我不会不明不白的冻死在这里。”

这句无声的呐喊让他挺了过来,并遇见刚与这一代鬼谷子辩过几场,带着门徒下山的“那个人”,从而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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