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日城(六)(2 / 2)

“您不要离开好不好?”他卑微地恳求着,“您说的所有和一切,我都会答应您,可是您可以留在这里陪着我吗?”

秦茶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家伙的姿态和语气,都很诡异的熟悉。

紧接着长羲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过的神情来,低着头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意味,“这里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愿意理会我。”

“您是第一个啊,”秦茶听见他委屈地说,“也是唯一的呢。”

秦茶正打算继续拒绝的话就堵在了嘴上,没能张口。

同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那瞎子折磨疯了吧,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正常,明明尧酒小少年是个怎么看怎么看都很乖的孩子。

长羲最后还要说,“我不用您报救命之恩的,您能陪陪我就好了。”

这孩子挺乖的,秦茶可耻地心软了。

“我,”秦茶顿了顿,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先留几天。”

她看着长羲顿时抬起头来,嘴角弯起天真又开心的笑容,她也难得微微笑了笑。

“长羲是个这么棒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秦茶目光轻轻地落在少年身上,她嗓音非常淡,但是落在长羲耳里,他却觉得很温暖。

“您答应了,”长羲握紧了手,克制自己去拥抱她的举措,他看着秦茶笑容乖巧,低低地说,“您不许反悔。”

“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秦茶听着这话不对,正想提醒长羲她只是“多留几天”,长羲就已经很殷勤地把碗捧给她,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瘦弱的少年用着最真诚清澈的目光毫无保留地看着她,“您吃点东西吧。”

秦茶接了过来,发现少年依旧小心地避开了和她的接触,有些无奈也有些心酸。

这个少年从小肯定受过很多伤害,可是他活得依旧真诚和开朗。

比某个变态好太多了。

长羲晚些时候把晾在外面的棉被收了回来,然后细心地铺在了床上,又从柜子里把一个小小的长条布囊拿出来给秦茶当枕头。

秦茶表示自己可以睡在地上,她以前野外训练的时候,更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现在能有个房子给她休息,她非常知足,睡哪里都没有所谓。

可是长羲很执拗,“您有伤在身。”

“没有关系,我习惯了,”秦茶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小孩子家,重要的就是吃好睡好。”

长羲看着秦茶就坐稳在地上的姿势,一言不发,直接开门出去了。

秦茶睁开眼,撑着木杖跟着出去,发现少年抱膝坐在门口边上,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干什么?”

长羲一板一眼地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你睡地上,我睡外面。”

秦茶:……

这一刹那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孩子好。

所以这孩子真是又狡猾、又乖到让人心里发暖。

最后秦茶还是躺在了床上,垫在身下的被子很干净,没有什么味道,而长羲那边找了几件衣服随意在地上铺着,便睡了下去。

入睡前,长羲和她有短暂的闲聊。

“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吗?”

大概有伤在身,这几天神经也一直在紧绷,骤然松懈地躺在床上,睡意便来得汹涌,秦茶发困,但仍撑着精神回答少年,“秦……秦回。”

秦茶这个名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不太清楚这个“十年前”对十年后究竟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她记得尧酒曾经提过她的“姐姐”。她隐隐觉得她在十年前遇见瞎子和尧酒是一个必然,正是因为她来过十年前,才会对十年后产生影响。

瞎子一开始就抓着她不放,估计也有十年前的原因。

那么问题又来了,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她究竟会做些什么,导致瞎子一见到她就这么不正常。

“秦回,”长羲把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恋恋不舍地含着、呢喃着,许久之后才又问,“您是……军人吗?”

本来就快睡着的秦茶又迷迷糊糊地稍稍清醒些,她有些好笑地问他,“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枭鸟吗?”

“后来看见您把外衣穿好了,才发现那是铁甲布装,”长羲轻轻地问,“所以您是军人吧?”

而且还应该是个将军,那装束是将军才能穿的级别。

秦茶沉默一会儿,才回答,“算是。”

“您怎么会出现在护城平江里呢?”

秦茶困得实在撑不住,耷拉着眼皮,嗓音都开始模糊,“山崩地裂,被某个人扔过来的。”

长羲终于意识到秦茶已经快要睡着了,他面向秦茶的方向,轻轻“哦”了一声。

“您睡吧,”他顿了顿,又补充,“将军。”

秦茶已经睡沉了,抛开昏迷的那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将近四天没有好好合眼休息过。

长羲轻轻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走到秦茶面前,他低头专注地看着她。

他咧开嘴,弯腰伸出手在秦茶脸蛋上戳了戳,手指穿过她的皮肤,他轻声说:“您答应了的,请绝对不要反悔。”

说好的要陪着我的。

请您千万不要离开。

否则我会忍不住用镣铐,把您一辈子锁在这里。

把我唯一能够看见的您,永远地锁在我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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