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好人(2 / 2)

“嗯,就是看府里看二门的莫婆婆,她与我是同乡,就认了我做干女儿,还说下回拖人回去要帮我打听家里的消息,我想去瞧瞧她,送些银子。”青庄面不改色,说的满脸认真。

白鹭闻言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半晌还是答应道:“夫人不爱咱们去外头乱逛的,我先替你问问看。”

青庄便立刻感激的笑了起来:“多谢姐姐!”

看着青庄这难得的笑脸,白鹭到底没说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去了。

屋内刚刚撤了碗碟,玉叶正捧着一小盅拿花蕊兰草泡过的熟水,伺候苏弦漱口,白鹭立了一阵,等玉叶玉枝都出去了才上前,把青庄的话慢慢说了。

“青庄?”

自己进了郕王府,衣食住行,当真是处处都妥贴,只是苏弦却并没有就此沉溺安逸,有了王爷这个变故,一切记忆里的事都已做不得准,没人知道这一回郕王府的下场又会如何,苏弦除了尽力在皇觉庵里给自个留一条退路外,剩下的就只能安生的等着,不给王爷添乱,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庄这个不知来历的丫鬟。

“嗯,我知道了,随她去吧,日后她想做什么你也别拦着,只告我一声就是。”苏弦低头端起了茶盏,开口道。

刘婆子只气的心口生疼,一手拧着红菱的耳朵把她拽了回来:“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奴才秧子,也敢和府里的姑娘比?”

刘婆子那是积年田里头练出来力气,只这一下,红菱的耳根子立马红的像是烧了起来,祖母积威厉害,她不敢反驳,只含着一泡眼泪委屈的瞅着一边的苏弦,小声抽泣着:“什么表姑娘,明明也是撂在庄子里没人要的,偏这会儿就矜贵了,还指不定日后怎么着呢……”

这话里阴阳怪气的,是个人都能听出别有深意,苏弦等了等,见刘婆子没有阻止的意思,心内了然,横竖已从街上进了府里,没甚好看的了,就也回身坐了回来,对着自幼一起长大的红菱抿嘴露出了个笑。

本想这话能让苏弦委屈害怕,如以往一样跟自个道歉示好,谁知道竟得了个“幸灾乐祸”的嘲笑来!红菱哪里忍得了?也顾不得刘婆子打骂了,就地一滚哭叫了起来:“你说我是跟着弦姐来享福的!弦姐变了!你骗我,我不进府里了,我要下车!”

话音刚落,马车忽的一停,红菱还当真就如愿下了车,倒不是要让她回去,而是进了府门,该换软轿了。

软轿当然只有苏弦一个人能坐,刘婆子和红菱方才再厉害,这会儿也只能在旁边拿两条腿跟着,刘婆子自不用说,红菱向来是个窝里横的,乍一从庄子上进了这大宅子里,早就被这大宅里的气派吓得低头耸肩,一句话不敢多说,更莫提撒泼吵闹。

重来一回,苏弦早已没了最初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仗着在轿里没人看见,只没骨头似的依在靠背上,合了眼睛感受这最后的自由肆意。

庭院深深深几许,自今日起,她日后的时光便要消磨在这琐碎候府后宅,再往后,侯府变成了郕王府,再到郕王获罪、病逝,之后便在青灯古佛里却残生。

前程已注定了这般孤苦无趣,如今就只舒坦一日是一日了,又何必再难为自己,强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呢?

“可是表姑娘到了?大伙儿等了许久呢!”听着外头熟络的招呼声,苏弦嘲笑的挑了挑唇,依旧安安稳稳的坐着,只等的轿外之人忍不住掀了帘,这才慢慢起身,扶着那葱绿色的细稠袖行了出来,在早已模糊的记忆中翻了许久,总算将那早已陌生的名字安到了这年轻鲜活的面庞上——

庞侍妾,对了,现在该还是叫做春眉。

曾经在郕王府宠极一时的庞主子,这会儿还只是个二七年华的二等丫鬟。

虽只是二等的短裙绸裤,可那料子穿戴,也比苏弦强出了不知多少。

先敬罗衣后敬人,春眉瞧见这表小姐的布裙本还在暗暗不屑,但在苏弦别有深意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就紧张了起来,努力的扯了活泛的笑脸:“表姑娘可累着了?老夫人等着您进去呢!”

苏弦收了目光,点头为礼,毫不在意的在春眉的打帘伺候下进了福安堂的大门。

日后再得宠又如何?郕王再过几年都要被幽禁了,等到郕王爷瘫在床上咽口粥都费劲的时候,莫说侍妾,便是正妃也是一文不名呢,又比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强到了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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